2012年5月8日 星期二

何懷碩的自我完成


昨天多談東海大學,多是過去的事情。今天可以談現在的事情,那就談對稱的臺灣大學。以前常去圖書館上網,現在接上最陽春的ADSL,自然比較少去----這樣利弊互見。昨晚玉燕給阿丁家請,我放了「煮夫假」,就去臺大晚餐,後來在校園繞一圈
竟然碰到通識教育論壇「我的學思歷程」(這系列已出版五本書):何懷碩的自我完成 : 說世代 自我完成 說台灣藝術界之黑暗 說民族主義
基本信仰:超越自己的種種限制 完成自我: 天下事最重要的: 把你自己這塊材料鑄成器。
我之前當然讀過他的批評文章。他罵過鹿橋的《未央歌》絲毫沒寫抗戰,這令我討厭他。不過猶豫一陣之後,還是覺得應該見一下他。他的眼說很多脫題,換句話說,或許他是位二十幾歲就定形的人,所以沒有「思想的發展史」可言。不過他認識不少文藝界的人:葉公超和梁實秋推薦他回師大當助教,沒成。他是80年代末澄社的發起人之一,這是最重大的成就;他1999年在歷史博物館半畫展之後,決定那是最後的公開展,從此要隱…….他說他的回憶錄》會很精彩的,請拭目以待
他讓在場的臺大人有點尷尬: 「殷海光被破害時,沒有臺大人出來抗爭!」「副校長,你認識林衡哲嗎? 什麼,竟不認識!……他翻譯的《羅素回憶錄》中的三種生命的激情,愛情,知道,對不公平的無可抑制的同情…….
(我們同棟樓有位八什多的老太太,隔天說,她知道我去聽演講,何先生講話就是這個調調,她在師大聽過她演講……)
讀尹仲容之郭嵩燾年譜 》。一些話可當作昨日演講之注
"世須才才亦須世。"郭輓左
"世事多因忙裏錯好人半自苦中來"曾國籓。原聯為傅斯年家藏。



本校100學年度第2學期通識教育論壇「我的學思歷程」~何懷碩教授主講 2012-04-23 
(一)演 講 者:何懷碩教授 (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及研究所)

(二)主 持 人:羅清華副校長

(三)時  間:101年5月8日(星期二)晚上7:00至9:00

(四)地 點:本校文學院演講廳

(五)主辦單位:本校共同教育中心


說世代
說 自我完成
 說台灣藝術界之黑暗
 說民族主義


 一九四一年生於廣東潮安 學歷: 武昌湖北藝術學院附中 湖北藝術學院美術系 臺灣蘆州橋大先修班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美術系畢業 美國紐約聖約翰大學藝術碩士 中外知名水墨畫家與書法家 經歷: 任教中國文化學院美術系 任教於世界新聞專科學校電影科 國立藝術學院副教授 臺灣師範大學美術系碩博士及研究所教授   國內外展覽紀錄: 歐美、中港臺展出多次 獲獎: 畢業系展第一名教育部長獎 第17屆十大傑出青年 中國文藝協會文藝獎章 當選國際青商會十大傑出青年

著作: 《孤獨的滋味》 《創造的狂狷》 《何懷碩畫集》,
1973 《苦澀的美感》,1973 《十年燈》,
1974 《藝術、文學、人生》,
1979 《風格的誕生》,
1981 《懷碩造境》,1981 《何懷碩畫》,
1984 《煮石集》,
1986 《藝術與關懷》,1986 《大師的心靈》 《給未來的藝術家》 《懷碩三論》 《繪畫獨白》,
1987 《變》,
1990 《何懷碩庚午畫集》,1990 《何懷碩四季山水長卷》,1990   編《近代中國美術論集》(六冊),
1991   校訂《傅抱石畫論》,1991 《何懷碩文集》,
1993 《人生論:孤獨的滋味》、《藝術論:創造的狂狷》、 《藝術論:苦澀的美感》、《畫家論:大師的心靈》,合輯出版,
1998 《何懷碩己卯畫集》,
1999 《域外郵稿》 《給未來的藝術家》等近二十部

評審經歷: 臺北國際婦女會繪畫比賽評委 巴西聖保羅第十二屆國際雙年展審選委員 國家文藝獎、全國美展、全省美展評審委員 典藏: 中外美術館、博物館與著名現代藝術收藏家所收藏

擅長山水、書法,也是知名評論家和文學家,著作甚多。曾獲得十大傑出青年。 何懷碩認為美是一種心物交融,企圖以苦澀的美感表現崇高淡雅的氣質。

何懷碩三論(套書) 

作者:何懷碩

  • 出版社:立緒
  • 出版日:1998/1
  •  《懷碩三論》是藝術家、評論家何懷碩先生30多年來所寫的文字精華大整合。包括他過去出版十本書中最重要文章的精選、修訂以及近十年來所寫未出版的新著。
    三 論是《人生論》、《藝術論(上、下卷)》、《畫家論》共四冊。分別為《孤獨的滋味》、《創造的狂狷》、《苦澀的美感》、《大師的心靈》,涵蓋了他人生、思 想、心靈活動的全領域。《人生論》是他在人生行旅中種種品味、發見、感想與思索的文章。《藝術論》是他藝術思想截至目前為止最重要的觀念性論述文字。《畫 家論》則是他對近代一個半世紀以來中國最傑出畫家的評論。懷碩先生的另一隻筆則是他的繪畫創作,繪畫與文字創作對他來說是行者的兩足、飛鳥的雙翼,兩者他 都有同樣豐碩的成果,在畫壇上是少見的異數。《懷碩三論》四書之出版可以說是他三十年心路歷程之告白,也意味著他另一生命階段的再出發。而對於與他神交的 讀者朋友以及後來者,《懷碩三論》的編輯出版也隱含了他對他們的感激與期待。

    作者:何懷碩,1941年生,台灣國立師範大學美術系畢業。美國紐約聖約翰大學藝術碩士。先後任教於國立師範大學、清華大學。現任國立藝術學院教授。出版著作《苦澀的美感》等共十冊,繪畫創作出版有《何懷碩畫集》等五冊。

    序:人生論:孤獨的滋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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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生而為人,若對人生沒有感想與議論,是很遺憾的事。
    這 本《人生論:孤獨的滋味》就是我30年來對人生世界的吟味、思索與感想的文集。收入本書最末的一篇叫「游思艸」,其實那是我20出頭所發表最早的散文。雖 然現在已修削過,但仍不掩其少作之幼稚。幼稚誠可紀念。沒有想到後來我寫那麼多量的論評文字。不過,從「游思艸」起,我斷斷續續也寫了不少這一類文章。立 緒出版社今年出版我三種書(四冊),並為此書署「人生論」的副題。在人生的行旅中發感想,確是我最愉快的心智習練。這本書精選了我的《煮石集》(1985 年「聯副」煮石集專欄;1986年圓神出版社出版)中的一部分及在它前後所寫的同類文章。尤以1991年至95年應香港明報月刊之邀所寫的專欄(同時在台 北中國時報「人間」副刊發表)為最多。每篇末尾附有寫作年月,但略去發表處所,也不按時間次序。所謂精選,大體上以能超越時空局限,有普遍、永續的意義者 才入選。雖不敢「與永恆拔河」,但時過景遷的文字都嚴予淘汰。此次並做了一番修訂。
    思辨與抒感是這些文章的兩個特色。將我所深信的理念與心中真誠的感受通達地寫出來;不在「作文」或「炫巧」。這是我寫文章的信念。本來想寫一篇長序,忽然覺得沒有必要。也來不及請師友寫序。謹附錄梁實秋先生1986年為《煮石集》所寫的序留作永遠的紀念。-----何懷碩??998年4月24夜於台年8月於台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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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文/余光中
    何怀硕 月照大荒 75X99.5cm 2000年作
    何怀硕 月照大荒 75×99.5cm 2000年作

    何懷碩月照大荒75×99.5cm 2000年作

    何懷碩手中的那枝健筆,不但能畫,而且能文。他的書法也很俊逸:三十年前為我所寫的黃庭堅水仙詩,一直高懸我客廳的顯處。何懷碩當然是卓越的名畫家,也是犀利的評論家,筆鋒所至,廣闊的題材如生命與社會,專業的領域如中西畫史與畫家專論,無不雄辯滔滔,趣談娓娓,動人清聽。

    到1998年為止,他的著作已有十三冊,但其中有部分重疊,而《懷碩三論》 百花文藝出版社,即《孤獨的滋味》(人生論)、《苦澀的美感》(藝術論)、《大師的心靈》(畫家論),當為他一生評論的核心。加上2003年新出的經驗之談《給未來的藝術家》,評論家何懷碩的成就相當可觀。

    《給未來的藝術家》令我驚喜,因為所附的插圖令人大開眼界,不但有中西現代畫的名作,還有當代日本與中國的佳作,大多為我生平初見。而尤其令我興奮的,是其中還包括何懷碩的最新作品《夢幻金秋》(2000)與《觀音山》三幅(2003)。另一新作《川端康成》(2003)肖像,繼以前的《吳昌碩》、《齊白石》、《黃賓虹》、《杜甫》之後,說明了何懷碩的人像畫另有勝境,不容他當行本色的山水畫完全遮掩。

    《孤獨的滋味》是何懷碩的人生論,是他從在台港報刊所寫的專欄中選出的六十六篇文章,題材自宗教到文化,美容到嗜好,自由到自卑,悲觀的快樂,有的形而上,有的塵世間,有的說理,有的抒情,顯示作者興趣之廣,學養之富。大致說來,作者的態度是嚴肅的,卻不時透出幽默,甚至冷嘲熱諷,有時更正話反說,大做翻案文章。例如《說減法》一篇,就指出現代人物慾太重,凡事貪多,反為所累,所以若求心安理得,就應舍無厭的加法而行有守的減法。又如《說自由》一篇,開端就跟盧梭抬槓,迳說“人乃生而不自由”,因為時代、地區、家庭、體質、相貌等等都已先天注定,不由自主。又說人之一生,孩時固然不能自主,老來又何曾能得自由;中間的青年與中年更是難關重重,淪為虛榮與貪念之奴,所以自拯之道只有在精神上超越這種種束縛。

    何懷碩的文筆大致流暢自然,不時有警策之句;說理的時候不淪於單調,故有理趣,而抒情的時候則更見生動,富於情趣。他不僅是人生世態的評論家,更是相當出色的散文家,甚至頗具抒情散文家的潛能。其實中國藝術的傳統本來就有“畫中有詩”之說,非但畫境有詩,抑且畫上常常題詩,所以凡有中國文化修養的畫家,本質上都是詩人,而會寫抒情散文原很自然。所以在《繪畫與文學》的長文中何懷碩就說:

    詩為“精神理念”與“感性形式”之中庸,為客觀藝術與主觀藝術兩端之和諧的結合。所以,我以為詩為一切藝術之靈魂。但這樣說,似乎說一切藝術只是一具軀殼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換一句話來說,其他藝術與詩在最高精神上是殊途同歸。

    我曾有《繆思的左右手》一文,比較詩與散文的關係,結論是:“詩是一切文體之花,意象與音調之美能賦一切文體以氣音:它是音樂、繪畫、舞蹈、雕塑等等藝術達到高潮時呼之欲出的那種感覺。散文,是一切作家的身份證。詩,是一切藝術的入場券。”此意與懷碩之說當可互相印證。

    懷碩的藝術論,體大思精,是他專業評論的扛鼎力作。其中的四十多篇文章裡,有些地方會相互重複,但是不論研討的是藝術的本質,藝術與其他領域的關係,中外藝術史觀,或是個別藝術家的評價,何懷碩的論述都“吾道一以貫之”,基本的信念謹守不渝,那便是:一位藝術家努力的方向,應該是在民族性的本位上發揮自己的俱性;如果越過民族性而要追求所謂的世界性,則不但民族性會被架空,而且會發現,所謂世界性實際上只是文化帝國主義泛西化的幻覺而已。但是在另一方面,中國繪畫的傳統累積既久,陳陳相因,對現代畫家的壓力太大,無論在題材或技法上都必須突破,所以向西方借石攻錯亦為生機。不過,取法西方只是一種手段,不能誤為目的,否則就會喪失自己的民族性。同時也不必趕著西方的潮流一路追踪步武,成為西化之奴。中國繪畫需要現代化,但西化不等於現代化;西而不化,就不能為現代化帶來生機。美容,畢竟不是變化體質的健美之道。正如何懷碩在《說美容》一文中所說:“過度'美容'的後遺症就是'毀容'。”他更指出,改善中國繪畫之道,也不盡在向西方取經。例如沿習日久的文人畫,養成了以簡馭繁,以逸代勞,以不畫為畫,以留白為含蓄,以文人名士遺世忘俗自高,甚至淪繪畫為文學雅趣之附庸。於是豪傑之士力圖自拔,而有吳昌碩與​​黃賓虹向金石的鐵畫銀鉤去求古拙,任伯年與齊白石向民俗的江湖市井去求天真。

    何懷碩的結論是:傳統藝術要現代化,外來藝術要本土化。這信念與我在文學上一貫的主張完全相同。

    《大師的心靈》一書是何懷碩的畫家論。此書使我得益匪淺,不但可以認識中國現代畫個別的大師,更可進而窺探百年來中國畫史的演變。何懷碩在近百年來的畫壇名家之中,嚴格選出了八位大師,依次為任伯年、吳昌碩、齊白石、黃賓虹、徐悲鴻、林風眠、傅抱石、李可染。

    《大師的心靈》一書由一流的名家來細說他的前輩,誠然高明,而所附的插圖也選得很豐富,可以大開讀者的視野。例如傅抱石的那幅《湘夫人》,印證的詩境是“嫋兮秋風,洞庭波兮木葉下”。那帝子綽約的豐姿,那漫天降落的楓葉,襯著洞庭層層迢遞的風濤,那種神秘的清淡高雅,雖然沒有波提且利的《維納斯之誕生》那麼富麗,性感,但其微妙的魅力卻不遜色。連屈原見了,怕也會驚艷不已吧。好在楓葉沒用艷紅著色,否則就墮入商業氣息的陋俗了。
    (自序)人生论:孤独的滋味
    
    说知已
    
    说角色
    
    说快乐
    
    说娱乐
    
    说养生
    
    说修养
    
    说自卑
    
    说美容
    
    说食色
    
    说两性
    
    说今昔
    
    说新旧
    
    说进步
    
    说世代
    
    说未来
    
    说宗教
    
    说果报
    
    说慈善
    
    说上帝
    
    说天人
    
    ……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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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懷碩:我和天才有心靈的共鳴

華夏經緯網 2009-10-29 資訊來源:時代週報        發表評論  查看評論


    “現在文化人也是圓乎乎的,講好話,但絕不講真話。我覺得人類要有一個大轉變,不然會死亡,無法維持下去。我幻想有一天會有驚天動地的大改變。”
  多年前讀“懷碩三論”,對其中《大師的心靈》一書印象尤深。何懷碩選任伯年、吳昌碩、齊白石、黃賓虹、 徐悲鴻、林鳳眠、傅抱石、李可染為百餘年來八大畫家,獨不選張大千。在韋政通先生的家中看到何懷碩的書法,一問,才知他們時相過從。韋政通先生打一個電話 給他,幾天后我便坐在何懷碩先生位於碧潭的家。
  既不因襲舊說,亦不阿俗媚世
  何懷碩談起大陸並不隔膜,早年在大陸生活,十幾歲才離開湖北到香港,再由香港到台北讀大學。記憶裏,小時候天天 搞鬥爭,沒法讀書,喜歡文藝的何懷碩感覺不適:“我不肯喊口號。每個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,我們要做自己生命的主人。中學我是右傾,如果大學就是右派了。喜 歡讀書變成罪了。”
  在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學成後,何懷碩紮根台灣。他右手畫畫,左手作文,並結交了不少文化界的前輩。何懷碩從小就 把梁實秋的作品看得很熟,在台灣有機會認識梁實秋,自然高興,常常聚會吃飯。“我是他的學生的學生,我和他認識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從事藝術和寫作的人,他固 然是對我很鼓勵,但是沒有把我列入學生名單,因為我和他變得有點像忘年交了。”1986年,梁實秋為《煮石集》寫序,稱讚何懷碩是一位傑出的畫家。“于繪 畫之餘他也寫一些有關藝術的評論,既不因襲舊說,亦不阿俗媚世,卓然成一家言。”
  在上世紀70年代,何懷碩受邀到美國舉辦展覽,沒想到一去多年,期間獲美國聖約翰大學藝術碩士。不同於多數人留 居美國,何懷碩還是想回台灣:“長居美國,一生小孩一買房子,基本上不大可能回來了。所以我趕快回來,不想做美國人。我關心中國的文化,變成美國人有什麼 意思呢?台灣那時候比較苦悶,在美國比較自由,因此很多人都比較羨慕留洋的人。但是我不羨慕,我要做中國人,寫中國文章,寫中國批判。”1979年,何懷 碩列名台灣第17屆“十大傑出青年”。
  環顧當今台灣文化界,何懷碩有老輩凋零之嘆:“像梁實秋、臺靜農這樣的人沒有了,我並不認為台灣現在能夠跟上一代的人比,這個時代沒有人才了,尤其人文藝術,突然沒有人了。”
  “我幻想人類有一個大改變”
  當我問起台灣的藝術界人物,何懷碩的評論常常出人意表。在評點劉國松、朱銘等藝術家之後,何懷碩有感而發:“有 些人是時代的產物,享受到時代的恩賜。歷史的選擇不一定理性,各種因緣際會弄成一個現象,有人得利,有人倒楣。很多人才反而被掩蓋了,某一些人就凸顯出 來。現在這個世界沒有什麼真的,背後都是名和利,很可怕。”難怪金耀基先生1979年為何懷碩《藝術·文學·人生》寫序說:“何懷碩對中國繪畫傳統的輝煌 成就與局限性的分析,對古今畫家成敗得失的批解,每每能獨具只眼,言人所未言。好,好在哪,壞,壞在何處,他一一予以正面的交待,一點也不含糊,你可以不 同意他的評斷,但你不能回避他的論點。”
  談起書法,何懷碩頗有心得:“清朝是靠碑來建立書法的基礎。因為寫字帖寫不過唐朝的顏真卿、褚遂良這些人,到宋 朝的蘇東坡、明朝的唐伯虎,這條路都是文人秀麗精緻,但是越寫越滑,陳腔濫調。清朝的書家感覺到,民間刻在石碑上有很多不同的風格。我常常說很多人都是傳 統的奴隸,認為書法的最高潮是唐朝,其實我認為最高潮是清朝,兩千年來寫得最好的是清朝人。這百年來,都是繼承清末的遺產。台灣一百年來能夠列為大書法家 的就是于右任了。”
  如今,何懷碩是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及研究所的教授,每天要到大學教書,而自己必須有靈感才創作。“我沒有很多創 作的意願,現在這個世界讓我覺得很多靈感都被消滅了,畫畫以前不多,現在更少,但是我沒有完全停掉,寫字。”然而,讀書花的時間最多。“我們每人生來都很 愚笨,多讀書,減少愚笨。這個世界太複雜了,我花很多時間去看金融危機,了解為什麼這麼多人會上當。我是什麼書都讀,非常好奇,我對知識的興趣很廣,你看 了會覺得我這人不務正業。”
  何懷碩對藝術家的修養看得很重:“藝術要有震撼心靈的力量,那是思想的力量。想在藝術創作上有獨特的內容,就要 把自己想成一個世界人,一個普通人,一個追求知識的人。藝術要有很廣的來源去支援,才有內容,不然就是一種感官的娛樂。”而對文化藝術界流行的東西,何懷 碩頗有感慨:“我不會寫文章去批評某些人。時代變化,現在很難支撐好的東西,商業化,大眾化,媚俗,不得罪人,各方討好,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有個性、主 張。現在文化人也是圓乎乎的,講好話,但絕不講真話。我對這個世界很失望,我覺得人類要有一個大轉變,不然會死亡,無法維持下去。我幻想有一天會有驚天動 地的大改變。”


何懷碩

中國國畫的畫法,於宋元之間,也即在西元第十至第十三世紀之間,臻於完善境界,但畫家們雖各有其特色,畫風則多沿襲,少有新創。今天在台灣的青年畫家們,可就和前不同,他們創出了新畫法、新意境、和新技巧。在這項創新運動中,何懷碩是其佼佼者。
何懷碩的畫兼有親切和遠不可攀的感受。在他的山水畫中,我們見到許多曾經相識的景象,但虛無飄渺,似又不在現實世界中。中國國畫中常見村落水邊泛舟,在何懷碩的畫中也有,但其畫法卻不相同,因為運用了許多新手法,足見其不受傳統的束縛。
何懷碩非常熱愛他的家鄉。他說每一畫家都是在他特殊的鄉土環境中成長的。他的家鄉語言、歷史、文化、傳統、和價值觀,構成他對人生的看法,這些都應該在他的作品中反映出來,才能顯出他的獨特風格。

何懷碩認為想成為一個藝術家,須先學會如何發現自己。「雖然我教學很多年,但我無法教學生直接成為藝術家,還是要靠自學,成就自己的藝術風格。盲 目跟從大師是沒有用的!」舉張大千為例,何懷碩說,張大千在他心目中,是一個在技巧上可以獨步千古的畫家,描繪任何事物都可以模仿得維妙維肖,但既然是模 仿就不是藝術家,只能說繪畫技巧高超。而這也是現今大多數人對藝術的誤解。
「不要老是去找名家來拜師,或買一些教技法的書來學畫鳥、寫花繪、畫人體。並不是技巧很好或學很多就可以成為藝術家。」何懷碩進一步闡釋,藝術應 具備獨特性、母體文化的傳承以及反映所處時代精神等三要素。所謂獨特性也就是擁有藝術家自己的靈魂,這是靠自我追尋所回歸的本我;母體文化指的是一個人成 長的文化背景與素養,比如,如果一個猶太人沒有猶太人的風格,必然是從小遠離猶太人的圈子,或根本是自己揚棄猶太傳統,變成別人的跟屁蟲。至於反映時代的 精神也很簡單,如果生活在戒嚴時期的台灣,學書畫,卻畫黃山而不畫台灣山水,就是不具備時代精神。

何懷碩〈不靠邊,說語文之1:兩岸漢字的問題〉

◎何懷碩/聯合報

將「繁體字」稱為「正體字」是錯誤的,因為毫無依據。漢字在歷史上並無鐵板一塊的「正字標準」,而是隨時代的推移而演變。其實世界各國都如此……

漢字從初創至今,考古學家告訴我們,起碼已有六千年。在世界所有古文明中,漢字是唯一歷史最悠久,而且從未中斷的文字。到今天進入科技資訊時代,漢字獨特 的優點和強大生命力,不是其他文字所能取代。古漢字在先秦歷經長期的混亂、演變、裁汰與整編,在漫長的「約定俗成」的過程中成長,漸漸建成世界上最早、最 卓越的表意的符號系統。秦帝國統一文字,使天下「書同文字」,對漢字規範的促進,符號系統的穩定(統一與穩定是文字卓越功能最重要的因素),有歷史性的大 貢獻。數千年來以漢字為載體的中國文史哲龐大光輝的遺產,是世界的奇珍。

二十世紀國共鬥爭,國家分裂。兩岸各以政治干預語文,破壞語文自然發展的規律,漢字在大陸與台灣遂發生分化。「毛主席」於1951年宣布「文字必須改革, 要走世界文字共同的拼音方向」,其終極目標是要以拉丁(羅馬)拼音來取代數千年的方塊字。第一步先推行「簡體字」,採橫排字序自左至右的世界拼音文字的方 式。「蔣總統」在台灣則堅守傳統的「繁體字」,為因應自「五四」以來橫排的新需求,但誤認漢字書寫的「橫披」為橫排的「傳統」,所以由教育部多次頒布自右 至左的橫排字序。從此兩岸漢字規範有別:左右異向,繁簡殊途。大陸急進,台灣守舊,其實各有偏頗。主要是兩岸政治權威破壞文字本來在民間緩慢經過「約定俗 成」、汰劣存優的規律,也壓縮了精通語文的學者自由討論的空間。

四十年前在台灣,關於中文橫排,字序應該自右至左還是自左至右,爭論不休。我從1975年到1989年,二十多年間在各大報寫了五篇文章,主張中文自古沒 有橫排的傳統;橫披或匾額看似橫排,其實是一行一字的直排;若採橫排,只有採用西方拼音文字自左至右唯一合宜的方式(一方面為配合引用西文與阿拉伯數字, 一方面是書寫時手勢與目視的方便)。但好像狗吠火車,主管者行政院、教育部、新聞局充耳不聞。而且有許多一知半解的中文系教授,擁護政府,反對自左至右。 直到前幾年,各報才悄悄先後「採用」我呼籲多年的主張。現在凡橫排皆自左至右,再沒有人出來反對了。不久前又有到底漢字拼音應該採用「漢語拼音」或「通用 拼音」,爭論不休。因為政治意識形態的介入,不肯採用全球及聯合國都已一致採用的「漢語拼音」。掩耳盜鈴,以為不與大陸相同,便是維護主權。種種荒謬的理 論與政策,充分反映台灣凡事泛政治化、自陷困境的不智。

近年有關「繁體字」與「簡體字」的爭議,我在台港報刊發表〈繁體與簡體〉、〈漢字爭論應超越繁簡〉二文,再次指出大陸急進、台灣守舊,各有偏頗。我不「靠邊」,自然兩岸「政治權威」都不會喜歡,又只是狗吠火車。

大陸急進,簡體中有少數用一個同音字代表多個不同形、不同義的漢字;又有些字簡過了頭,造成文字功能的破損,雖為數不多,但最遭詬病。台灣守舊,毋視文字 自古與時俱進的演化規律,以僵化守舊為「捍衛傳統」。其實,簡化是自古已有的趨勢,漢初的草隸、章草,漢末的今草,唐代的狂草都是見證。使用文字的知識分 子與大文豪、大書家以及大眾的書寫,可以說是代代人人都在追求簡化的方向。這數千年漢字書寫的史實,其實就是漢字力求簡化的歷史。大陸的簡體字大體上是回 應歷史發展的要求,容或有上述某些不合宜處,但絕不如台灣政治人物與抱殘守缺的「教授」誇大指控為「破壞中華文化」。我在文中說過:「合宜的簡體,只是將 筆畫太多的字簡化而已;是減肥瘦身,不是換心換腦。」也可說只是將某些行草書,經過楷化,納入「印刷體」,替換過於繁複的楷書而已。

幾年前,馬總統還是台北市長,曾打電話與我討論這個問題。我告訴他:將「繁體字」稱為「正體字」是錯誤的,因為毫無依據。漢字在歷史上並無鐵板一塊的「正 字標準」,而是隨時代的推移而演變。其實世界各國都如此,幾百年前莎士比亞的英文已成古文,英文幾百年中也逐漸在變。漢字篆、隸、楷各體都曾經是不同時代 的「正體」,秦、漢、唐宋,我們要採用哪個朝代為正體標準呢?何況李白、蘇軾、倪元璐、董其昌、何紹基……許多不同時代第一流人物都在寫「簡體字」(行草 書),什麼叫「正體字」呢?又何況「繁體」對「簡體」,合乎「名言界定」的邏輯;「正體」與「簡體」,則暗含褒貶,便失去陳述事實的客觀態度。政府應謙 虛。在其他事務上亦如此。我看對政府殷殷建言者,經濟方面如馬凱,政法方面如胡佛,其他方面如南方朔、余光中、嚴長壽、張作錦及入籍星國前的曹興誠等,他 們的建言,政府似不大聽得進去。媒體丕變之後,現在諤諤之士的言論已經不多見了,政府應兼聽而不偏信,誠心察納雅言讜論才好。不能表面是溫良恭儉讓,其實 只是傲慢武斷。莫怪有識之士不是遠去,便是噤聲。

三年來兩岸已經不再劍拔弩張,經貿往來頻密,但政軍互信尚未達成。我認為漢字因過去的對立所造成的分歧,亟應謀求協商彌補。在同一個文化體中同宗的語文, 任其支離破碎,各執一「體」,對兩岸的交流與教育,對中華文化在世界的地位與影響力,都是大不利。語文是文化問題,可以超越政治,不管未來兩岸如何和平解 決,漢字絕不應有兩套。對我們的子弟,對國際人士,繼承或學習中華文化,也是大障礙。如何重建漢字規範,我在2009年六月《亞洲週刊》文中有具體的倡 議,不再贅述。去年十二月,文化總會會長在「應先和大陸談文化」的標題中,說要「推動王道文化」,非常高瞻遠矚。而兩岸漢字繁簡長期分歧的問題,雖不如簽 訂ECFA那麼急切與功利,但台灣誇言要做「中華文化的領航者」,豈不亦應當把它列入「談文化」首要的議題嗎?我們非常期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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